2016年4月7日 星期四

岑逸飛 - 無聲的世界

生命通識   2016年4月7日

審閱「再創明天」微電影創作大賽的參賽作品,其中之一名為《知音》,講述失聰的心聲,由廣東省聾人協會攝製,片中描述一個失聰小女孩參加聽失聰人士演講比賽的經過,情節感人。

此一微電影作品的配樂,是貝多芬的《第五交響曲》。片中的聽障老師送給失聰小女孩全套的貝多芬鐳射唱片以示激勵,這樣的安排可以理解。眾所周知,貝多芬28歲開始失聰,終至全聾。此事對貝多芬打擊不小,甚至一度想輕生。但貝多芬最後仍沒有被命運擊倒,全聾後開始用「心」作曲,熱情洋溢,以波濤洶湧的情感,開創嶄新的風貌。

配樂選了貝多芬《第五交響曲》的第一樂章,我猜想多半因為此曲又名《命運交響曲》,一般認為樂章開頭,就象徵命運。無疑,旋律澎湃,充滿激情,或可代表失聰者的奮鬥。但純粹的奮鬥而欠缺悲情,還不足以說明失聰者的心路歷程。而貝多芬的《第五交響曲》雖然動聽,但激奮的調子也一樣可以引發魔性。

難怪六十多年前在德國納粹的黨代表大會上,播放次數最多的作品,都是來自兩個德國音樂家:華格納與貝多芬,尤其是貝多芬的《第五交響曲》。 納粹時期德國報紙常有這類報道:晚上德國飛行員聽了貝多芬《第三交響曲》(《英雄》)和《第五交響曲》(《命運》),第二天就駕着戰鬥機向倫敦或莫斯科前線飛去,勇氣倍增。

毫無疑問,貝多芬的音樂讓人激動,給人愉悅,甚至為理想壯威。希特拉正是利用這種音樂氛圍,為其殘酷的種族主義服務。1942年在希特拉53歲生日的慶典上,演奏的正是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曲》。希特拉最崇拜的是華格納音樂,據希特拉本人說:光是華格納的《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他就聽過34遍。在長達12年的納粹德國時期,到處奏響的是華格納的音樂,每逢納粹黨大會召開,都少不了演奏《眾神的黃昏》片段。

華格納上承貝多芬,分別只在於,貝多芬仍是中性的,華格納則擺明車馬是反猶太的,他們二人的共通點是,在其壯闊雄偉的樂曲中,恰如徐志摩對華格納的形容:「是神權還是魔力/搓揉着雷霆霹靂……」但對失聰者而言,他們需要的不全是雷霆之音,而是在憂傷之中帶有輕快,寄託着對未來的憧憬。可見配樂與其是貝多芬的《第五交響曲》,不如是《月光奏鳴曲》,因為貝多芬作此曲時正經受着失戀和耳疾帶來的巨大痛苦,曲中包含着貝多芬至深的感情,琴音初時輕推慢陳,如傾瀉一地的月光,照亮那些許久不曾碰觸的角落,勾起聯翩回憶。

《月光奏鳴曲》第一樂章,運用了慢板,徐緩的旋律流露出了許多傷感。第二樂章採取了輕快的節奏,優美動聽的旋律與第一樂章形成鮮明對比,展示作者的心情起伏不平。第三樂章,激動的急板,急風暴雨般的旋律表達出憤懣的情緒和高昂的鬥志。在無聲的世界,貝多芬以心靈觸動音符,創出了不朽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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