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9月17日 星期三

李怡 - 學生運動漸成反專制政改的主力

蘋論   香港蘋果日報   2014年9月17日

昨天人大委員長張德江在會見工聯會時說,人大關於香港政改的決定,具有最高的法律權威。但這文件的第三條卻表明,文件所定的框架原則要經香港立法會通過才有效。這就說明文件的權威,不是有法律意義的權威,而是強權政治的無法無天之威。張德江又說,人大常委的決定獲得香港社會廣泛支持。既獲廣泛支持,又何須強權挖空心思竭力為港共和建制派打氣?這支持之說,就正如說香港人大多數愛國愛港卻又不放心讓公民提名選特首一樣,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說的話。

繼中共教授饒戈平之後,中大前校長、行政會議成員李國章又鸚鵡學舌把罷課學生比作紅衞兵。浸會大學昨天舉行開學禮,校長陳新滋致辭表示校方尊重學生的罷課決定,相信學生參加罷課是全心關心社會及經過獨立思考;他不同意把罷課學生比作紅衞兵,指文革有獨特的歷史和社會背景。浸大學生會會長繫上黃絲帶致辭,號召同學參與罷課。

將有11間大專院校參與罷課,中學生雖受制於學校和家長,但也會有相當多的人繫黃絲帶和課後參加集會。學生運動已漸成反專制政改的主力,中共港共和無恥的親共人士也漸把矛頭對準學生。李國章諷罷課是「做騷」,說他讀大學時「好多時都唔上課啦」。也有人認為大學生不上課沒甚麼稀奇。但罷課豈等同於不上課呢?罷課是一種抗爭手段,是代表年輕人對當前政治情狀極度不滿。中大學生會估計有2,000人參加罷課,他們走到廣場集會是一種對香港人自主命運的認同,對香港的承擔,更是對中共港共加諸香港人身上的不公平的政治權利的抗議,表達對極權主義的不服從。

李國章指罷課抗爭不會令人大常委收回成命,在中央面前即使西藏人自焚也徒勞無功。這些話用不着李國章提點,相信參加罷課的學生都知道。否則怎麼會稱之為極權主義呢?一個沒有任何監督制衡的專權體制,面對學生絕食都可以出動坦克機槍鎮壓,又怎麼會因為香港一些學生的罷課就讓步?學生的抗爭不在於他們相信這樣做會有效,而是這是公義,是這一代爭取政治權利的使命,也是使命的延續。

單從成敗得失來看,向一個絕對權力去爭民主,無異與虎謀皮。人類歷史上沒有任何先例是專權者會在人民和平爭取之下自動放權的。因此,2007年中共決定香港2017年可以普選行政長官,決非中共大發善心,而必然是有所圖謀。這圖謀就是把極權政治的一黨提名的「民主集中制」騙香港人接受,以便政治體制上與中共那一制銜接。在欽點的特首有了香港人投票的認受性之後,一黨專政的「三權合作」就會陸續實現。

許多人認為香港人必須接受中共一黨專政之下的「一國」的宿命,這是我們無法改變的現實。我們只能期待中共的統治可以自我完善,而每當中共有新一代的接班,就有人升起對新一代的幻想,比如這次習近平的反貪。但60多年的領袖血腥輪替,甚至2,000多年的朝代輪替,都證明在新一代權力未鞏固時會有些讓百姓有點幻想的措施,而一旦權力鞏固,專制權力就只會更集中、更加強。

也有人認為共產黨即使不好,但在中國沒有可以取代共產黨統治的力量。沒有中共,中國會一片混亂。筆者在33年前,曾就這問題問過哲學大師勞思光,他表示,如果這個說法成立,那麼一切專制的統治勢力就都不能改變,因為任何一個專制勢力,都絕不會容忍一個可以取代自身的現成勢力。如果我們認為因沒有可以取代中共的力量,我們就要支持它,那麼滿清末年更是有許多人認為中國不可以沒有皇帝,因為皇帝已在中國存在2,000多年了。

法國作家卡繆說過:「人們有權享有的幸福,靠反抗才能獲得;轉身反抗不公不義,你才由奴隸變成自己!」不是變成主人,而是變成自己:一個忠於自己的人。反抗者不是因為自由所以要反抗,而是透過反抗,才能帶來真正的自由;不是由於希望才要反抗,而是透過反抗,才能在絕望中帶來希望。

世界上面對強權的反抗,從來不是由於會成功才要反抗,而是因為公義才反抗。學生罷課的意義不在於能否成功,而在於表現新一代的意向,表現自己的政治權利不能被奪取,表現自己的命運要由自己掌握,表現要力挽香港文明的崩解,表現出年輕人對極權的不服從。未來是屬於年輕人的,與腐朽的勢力鬥長命的話,今天年輕人的表現,就是在絕望中的希望。(https://www.facebook.com/mrleey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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