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17日 星期四

張文光 - 人間地獄

明報   2013117

2010年,阿富汗女子艾沙(Aesha),被丈夫割鼻毁容,照片登上《時代》封面,震驚全球。

12歲時,艾沙的叔叔殺了人。她與妹妹被當賠償品,送給受害者家族為妻,這是阿富汗男人的和解模式。

不幸地,艾沙的夫家是一個塔利班。

艾沙被當作奴隸,與牲畜關在一起,常被夫家毒打報復。

2009年,艾沙不堪凌辱,帶着妹妹出逃。對阿富汗女子來說,「逃家」也是罪,她很快被判刑,坐了5個月監。

不幸並沒有結束。按照伊斯蘭習俗,若女子讓家族蒙羞,要被家人「榮譽謀殺」,才能得到寬恕。

於是,艾沙被帶到荒野,家人將她按在地上,由丈夫割下她的耳朵和鼻子。

艾沙暈了過去,醒來滿臉是血。她被喀布爾的秘密女性組織救援,輾轉到了美國,重獲新生。

今年的聖誕前夕,艾沙接受整容,修復失去的鼻子。

手術前,艾沙說:「歷經磨難,陽光終於照進我的生活。」

人們祝福艾沙之餘,並沒有忘記:阿富汗的女子,生活仍然沒有陽光。

美國女記者Ann Jones,寫了《誰殺了喀布爾女人》,控訴阿富汗摧殘女性的暴行。

她到過阿富汗的女子監獄,訪問過很多犯了「道德罪」的女子,發覺「罪行」如出一轍:她們都曾受家庭暴力的侵害,如毆打、性虐待、強迫婚姻和婚姻強暴。

若她們逃離暴力的家,便會像艾沙一樣,被控「逃家」罪。

無論逃與不逃,都是人間地獄,很多女子選擇自焚,結束自己悲慘的一生。

20052011年,有超過700個阿富汗女子自焚。她們當中,有些甚至是「兒童新娘」,7歲便被賣掉,發育還未開始,已嫁去當新娘,這是甚麼倫理道德?

美國女攝影師Stephanie Sinclair,花了3年時間,到醫院燒傷科,拍下那些自焚女子,有的死去,有的倖存。

然而,生者比死者更苦,「脆弱、恐懼、無助、絕望」,生命已自焚了一次,還要面對更殘酷的未來,唯一的希望是快點死去。

Ann Jones的書,寫到一個自焚的女子:

「頭髮根部,一層浮渣似乎要掉離她的頭皮。也許,那只是從頭顱剝離的皮膚。她再度尖叫,清楚地喊着:『我想死。』護士說:『妳會死的。』隔天,她死了。」

天上阿拉,會否垂憐,這些絕望的阿富汗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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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港巴裔少女抗父命遭「賜死」
2013年01月15日

【am730訊】印度最近發生的一宗女大學生巴士輪姦命案,引發全球關注印度及巴基斯坦等南亞國家,在21世紀今日,女權竟如此卑微。即使不少印巴人士早已在他鄉落地生根,父權膨脹的思維亦無因地域而改變,不少居港的巴基斯坦裔女性,一樣面對被虐打、禁錮甚至要被頒下賜死令來挽回父親的面子。協助少數族裔的香港融樂會總幹事王惠芬,直認曾因協助巴基斯坦女子爭取自由結婚而接到死亡恐嚇,要驚動立法會議員向警方求助。

記者:簡淑明   攝影:黃文山

香港融樂會主力協助在港少數族裔族群,總幹事王惠芬尤其幫助不少南亞裔少女爭取女權,可惜成功的例子不多。最近印度發生輪姦案,喚起世界關注當地女權問題,也令王惠芬非常感慨,她說,千里之外,在港的南亞裔婦女,在社群內的地位卑賤,其中以巴基斯坦情況最惡劣。「我要重申一點,呢個唔關宗教問題,唔關回教事,可蘭經都教人關愛家人,但時至今日佢哋女性地位卑微,係因為父權膨脹所致,呢種大男人主義包裝成宗教,藉此唔俾外人介入。」

在她處理過的個案中,曾發生因要挽回面子,而讓女兒接受賜死令(honor killing)。「一個巴基斯坦女仔喺香港出生長大,去到15歲巴基斯坦嘅合法結婚年紀,佢爸爸安排佢返故鄉同一個四十幾歲嘅世叔伯結婚,佢唔肯,因為佢喺香港同一個同鄉男仔相戀,於是佢離家出走,個男仔帶佢返家鄉正式註冊結婚。女仔返嚟後住喺男家,呢段時間男家父母一直同女家聯絡,話既然已經結婚,不如大家做親家吧,但女家父母堅拒。女方父親喺族群中有地位有名望,覺得個女令佢無面。

有個晚上,突然卅幾個男人殺上男家,以佢犯咗姦淫罪,想挾個女仔走,我剛啱去做家訪,堅持唔俾佢哋帶走。」

除了死別無他法

王惠芬即時致電少女父親,但對方回覆因女兒犯了錯,除了死能挽回自己聲譽外,別無他法,「佢咁講即係向個女行賜死令,但我堅持唔俾,佢又降低要求,叫我勸個女返外家先。」一班男人見她死纏爛打,唯有撤退,但臨走前說過,「買定機票,過兩日上嚟即刻挾佢返巴基斯坦。」

「我好驚真係會發生,帶埋個女仔去警署備案,但個阿Sir話個女仔未死喎,無乜嘢可以做,我話:『如果死咗,就係命案,唔係備案啦!』我又帶佢去社署嘅婦女庇護中心,但佢哋話個女仔無穿無爛又唔係俾老公打,唔收容得佢。」結果,王惠芬向立法會議員李卓人求助。
李卓人向記者憶述,「我幫佢打俾深水埗一位警司,叫佢加派人手巡邏嗰一帶,呢啲關乎人命,唔可以忽視。」少女安全最終得以保障,但王惠芬卻換來死亡恐嚇。

「我本來準備去巴基斯坦參加另一個我睇住佢大嘅男仔結婚,買晒機票,然後收到一位地區領袖電話,佢劈頭問我做過啲乜嘢好事?又鬧我一啲都唔明白佢哋宗教文化,叫我唔好理咁多,仲問我,『你知道貝娜齊爾(巴基斯坦前總理)點死嗎?我話知,佢被謀殺。

佢再問,你想似她嗎?我知你下周六去伊斯蘭堡,我只須一百元,就可以殺了你。』」融樂會董事會得悉事件後,勸她千萬不要出發。

事發至今3年,小情侶堅持不離不棄,少女最終背負不孝之名,與父母脫離關係,一同脫離族群,去新界偏僻地區居住,今年18歲,已是3個孩子的父母了。「呢個係罕有例子,今時今日有好多女仔一到15歲就被安排結婚,佢哋反抗,向我求助,結果被禁錮,無幾耐就被送返家鄉,有啲我再見番時已經大咗肚。因為盲婚啞嫁,衍生好多家庭問題,動輒打老婆。

我試過好多次去做家訪,女人一講嘢,個男人就用個鐵兜、用張摺凳車落去,話個女人無經批准擅自開聲講嘢。」

父母安排近親通婚

盲婚啞嫁還衍生另一個社會問題。為求讓至親好友也有移居香港的機會,不少父母選擇子女近親通婚,與表哥或表妹結婚,懷疑因此而出現學習障礙甚至智障的下一代。

路德會啟聾學校校長吳育珍承認,該校16名外籍學生中有11位是巴基斯坦裔,都是在近年大幅上升,「佢哋無提及係咪親戚,但都係住埋喺附近。」

在香港土生土長、正在大學就讀社工系二年級的巴基斯坦裔Azir Khan亦承認,近親通婚在上一代很普遍,「傳統係要跟父母之命結婚,父母唔想子女同啲唔識嘅人結婚,於是選擇圍內人,譬如舅父個仔或姑媽嗰女,以前以為小朋友曳或蠢係必然的,近年接受教育多咗,開始明白咁係學習障礙,開始醒悟及求助。」Khan亦透露巴基斯坦裔在港的家暴問題曾經很嚴重,「傳統要返家鄉同當地人結婚,大家相隔兩地,結婚前唔識,好多背景差異,家庭問題就衍生,去到依家第三代,兩地接受教育嘅人多咗,情況終有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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